“没想到咱们教习还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王祝望着那被打造成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也不得不佩服于黄汉升的老辣。
说出来有些惭愧,他在知道对手是高长恭的时候,还没出征就已经先打了退堂鼓。
毕竟高长恭身上的光环实在太过耀眼,能有战神称号的,天下能有几人?
纵观整个荆吴,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七岁孩童,一旦提到高长恭都得先竖起一个大拇指,并且做出一副“这是我们荆吴大将军”的神情。
“得亏荆吴还有老将军这根顶梁柱在。”一旁的大楼也由衷地赞叹着,那副像是虔诚教徒的样子,看得王祝一阵皱眉,顺口嘲讽了一句,“也不知道平日里学堂上顶嘴最厉害的是谁。”
两人怒目而视互相挖苦到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小千叹了了口气,拦住这两个活宝道:“时间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勘察的事情已经完成,老将军还等着咱们的消息。”
三人齐刷刷上马,伴随着马鞭清脆的响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夕阳的光辉笼罩在他们的背影上,绘制出一副有些诗意的图画。
回去的路上,三人的情绪其实也有些低落,尽管此时他们确信黄汉升有了和高长恭对阵的实力,可一旦想到在他们的对面,就是那个曾经和大哥哥一般的人,并且接下来双方还得在战场上厮杀,恐怕没人能笑得出来。
“我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大将军居然就这样叛了。”小千低声道。
虽然说高长恭打出的是“清君侧”的旗号,更自称拥有国主的衣带诏,可对于小千、大楼这样的人而言,小国主本身都不怎么重要——荆吴百姓天天在战乱惶然的时候,国主在哪儿?
而当百姓们因为灾荒而忍饥挨饿,卖儿卖女的时候,那个据说是叶王血脉的刘氏家族又在哪儿?
也只有在诸葛宛陵建立起一个安定的荆吴,并且开始大兴水利、奖励农耕、保护百姓的时候,他们这些出身穷苦的孩子才真正有了好日子可过。
专权跋扈?笑话,在百姓心中,诸葛宛陵就算是自己当这个国主也是合情合理,怎么能算是专权,又哪里跋扈?
“我也不相信。”大楼轻声回答,似乎是为了逃避这件事情,他一夹马腹,一人双马当先向着前方而去。
王祝看了大楼背影一会儿? 耸了耸肩,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何况丞相也没说大将军是叛逆,只是说他被奸佞蒙蔽不是么?”
“说得是。”小千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一定是孙青孙同捣的鬼? 只要能胜,大将军……一定会重新回到我们这一边。”
被甩在最后面的王祝坐在马背上愣了一会儿? 突然嗤笑一声:“……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胆大。”
现如今两军确实是平分秋色? 可要胜过高长恭? 谈何容易?就现在看来? 黄汉升虽然占了上风? 但只要不能真的击败高长恭? 那虎视眈眈的唐军总有一日会会越过边军的防线? 到时候一样是个输字。
可仔细想想,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甚至整个荆吴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所以他也只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骂了一声:“这鬼世道,有一个算一个? 都特娘的是疯子。”
他猛然挥下马鞭,也赶了上去。
虽然说是一人双马? 但因为山地的道路蜿蜒曲折又十分难行,所以直到太阳落山之后,三人才终于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望见营寨的火光。
“把马放下吧。”一到营寨门口,大楼就当先跳下战马,一边抚摸着马脸一边有些心疼地说。
这匹战马是他亲手照顾的,当时他刚刚接手的时候才跟他头平齐,如今却已长成了一匹毛发黑亮,四肢矫健的漂亮骏马了。
但一路长途的奔走,即使是六匹膘肥体壮的军马都露出了疲态,触摸之下,它们浑身毛发都已经浸染汗水,鼻尖喷出淡淡的雾气。
好事是,马已经到了营寨,可以不必再劳苦。
而坏事是,一路辛苦跋涉的三人却依旧没有时间休息,在把马匹交到几个军士手中,并嘱咐他们好好刷洗口鼻后,他们就一路直向黄汉升的大帐而去。
篝火燃起的火焰,正好照亮那一处临时搭建的沙盘,而黄汉升一身戎装未褪,满头苍白的头发似乎在火光之中熠熠生辉,在三人掀开大帐进来的同时,他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笑意。
“老将军。”三人同时行礼道。
黄汉升微微点头,随后小千等人就十分熟络地走到了沙盘面前,开始和他回报起勘察的情况来。
一边说着,大帐外就有人送进热腾腾的战饭,整个大帐内不断响起含糊的吞咽声、说话声和争论声,不过在这之后,却也经常会生出一些欢笑。
这是黄汉升的大帐里,常常都会出现的融洽画面。
虽然年过花甲,但这个沙场老将却从未落入迂腐或是固执的怪圈,而是依旧把自己当成一个太学堂里的教习先生,十分坦然的和这些太学堂的学生们探讨军务,甚至还会故意安排一些地方让这些学生放手去做。
就好比这一次的勘察,除了是黄汉升的需要,更多也是为了让这些年轻人能在实际踩过山川地形之后,能得到更多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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