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已经喝完了桌上的两壶酒,虽说他一直吵着要与木兰对饮,但木兰喝得很少,看到秦轲“一剑”把卢定给弄下马背,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显得有些遗憾。
“怎么样?”高长恭笑了笑。
“还是差了火候,招式是有了,但七进剑之所以叫七进,说的就是那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气势,现在他会的四招,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木兰看向高长恭,“不过这毕竟不是生死搏杀,或许换一个时候,他会用得更好一些。”
“这我倒是不怎么担心,这小子看起来什么都怕,其实挺皮实,一到关键时刻还算可靠。”高长恭看向下方的乱局,纵然整个军阵十分混乱,但他仍然可以把握住整个局势的动向,这归功于他从小所受的精英教育,更归功于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纵横的经验。
眼下阿布麾下黑军的阵势已经完全铺开,孙青的红军虽然还是如一把利刃一般无可阻挡,可毕竟锥形阵的侧翼薄弱,被雁形阵两面压缩,整只军队两面受敌,有些疲于应付。
而如果这时候黑军的阵形真能迂回到他们的身后,红军的败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也是因为如此,孙青才要派出骑兵支援,目的是切断黑军的迂回攻势。
阿布的雁形阵纵然成势,但要以四百多人铺开整个阵势还是略显不足,等到骑兵切断了黑军的迂回部分,完全可以让骑兵从侧翼直接冲击黑军,雁形阵只要被撕开一边,剩下的一边基本上可以说是不攻自破了。
只不过阿布也留了一手,他压着骑兵不动,等到孙青动用骑兵,他就用骑兵去拦截骑兵,两边一打,就好像一池子清澈的水,瞬间糊涂成了一团泥浆,骑兵一旦陷入胶着,哪里还有足够时间和空间重整旗鼓,发挥他们的冲击力?
“但孙青真的会败在这种战术下么?”高长恭微微笑了笑,应该不会。
以孙家的家教,孙青的战略推演足以能胜过太学堂的任何一位学生。
他的老师吴国老将孙吉,当年正是他指挥军队抵御住了唐国的全线入侵,给自己的青州鬼骑足够的时间,他才能趁唐国内部空虚之时横扫四方,论战略,就连高长恭都要佩服上三分。
既然如此,他的学生孙青,必然会有其过人之处吧?
秦轲伸手一抄,把卢定扔到了马背上,看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卢定,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任由卢定这么坠落下去,很有可能会在马蹄的践踏之下出事。或许换做小千,估计只会在一旁幸灾乐祸,但秦轲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昏迷的卢定呼吸散淡,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很大问题。
他这是他第一次对除了木兰以外的人用七进剑,但显然这一剑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象。
七进剑第一进,和风。
虽然名字显得诗情画意,但实际上这一剑并没什么阳春白雪,也不怎么风和日暖,这是一道凌冽迅捷的风,只不过并不怎么温暖,也不怎么柔和,只有那超乎知觉宛如神鬼般莫测的速度和杀机。
当他第一次见木兰用出这一剑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木兰是如何发力,只是一个眨眼,木兰的战刀就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生死关之中走了一个来回,全身汗流浃背。
如果木兰真的要杀他,他早就死了。
看似简单的一记直刺,却能带动全身的气血,脚掌到腰胯,肩膀到掌心,当他推出剑的时候,那种不顾一切的壮烈,就好像是向着死亡张开了怀抱。
又或者,是在向死亡发出挑战?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自己的身体似乎生生地被灌入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那个人在嘶吼,在呐喊,他不愿意在牢笼中受到牵绊,他需要冲出去,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他的意志,他必须冲出去!
冲出去!
秦轲记得师父说过的一句话:“不平则鸣”。
于是秦轲刺出那一剑,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随着这一剑,他化作烟尘,然后是一股力量的洪流从他的全身到达了剑尖,最后全数地冲进了敌人的身体。
七进剑他学了四剑,也就是这一剑,他用得最好。
卢定败在这一招下,也实属正常。
秦轲听见背后有一道冲着他来的风,他不假思索地转身,一刀劈了过去,他感觉一股巨大的震动顺着刀尖传导到他的手腕,他闷哼一声,手上木刀断裂成两截,一支去掉了箭头的箭矢斜斜地插入地面。
他抬起头,正对上孙青冰冷的目光。
他手上的牛角弓仍然在微微颤抖。
“放箭。”孙青冷冷地道。
然后在他的身后,如飞蝗一般的箭矢腾空而起。
秦轲瞳孔微缩,这些箭矢竟然是冲着他们来的!此刻两边的骑军正在麝战,混乱之中早已经分不清彼此,孙青此刻下令放箭,分明是把自己人也覆盖了进去。即使可以借此来打击骑兵,可他自己的骑兵也会因此而失去冲击阿布阵形的能力。
难不成他疯了?
还没等秦轲多想,那如飞蝗般的箭矢就已经到了面前。
军演的箭矢都已经取下了箭头,纵然射中人,也不至于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毕竟荆吴的长弓从未吝惜过材料,所射出的箭矢力量自然也不会太小。
向上的抛射更是让这些箭矢上的力量进一步地增强,当这些箭矢落下来的时候,已经像是利刃一般切开空气,带起锐利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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