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长城的武士?”秦轲低声道。
而坐在两旁的官员与士族们同样也低低地惊叹:“这就是长城的武士?”
吴国分裂多年,虽然战事不断,但大多数只是士族之间的小打小闹,今天打完了就歇歇开始谈判,谈判谈判着又打上几仗。可以说,除了当年荆吴初立,高长恭任大将军与唐国之战与当年吴国大分裂的惨烈战事之外,就再无大规模的战事。
可见证过当年吴国惨烈内斗的人老的老死的死,那些每日闲散度日养鸟种花的士族老人也不会愿意提起当年血腥的过往,自然在场的士族官员竟然是只有几人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到底是戍边抗击饕餮数千年的军队,这苏定方的父亲苏邕虽然不甚有名,可这苏定方倒是有其先祖之神韵。”
“中大夫怎么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看悬。苏家铁壁功本就厉害,而长城军又久经战阵,相比较之下,这两位寒门子弟一没上过战场,二也没有深厚家学,光凭借太学堂里教的那点东西,能顶什么用?”
“那也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就算咱们平日里再不屑这些寒门子弟,可这二人代表的是荆吴,主场之战如若输了,丢尽荆吴颜面。”
议论声不绝于耳,秦轲皱了皱眉,只觉得这群人实在有些吵闹。而阿布却在背后低声道:“别走神。”顿时他惊醒过来,他现在的目标该是苏定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只是仅仅只是在他这一瞬间的松动,苏定方却已经大大地向前一步,战刀破空,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斩了下来!
秦轲瞳孔骤然收缩,这一刀如果真的被劈中,只怕他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但他毕竟也是个修行者,气血的激荡,给予他的是比常人更快的反应力和速度,
他抬手,左手的黑色精铁盾牌猛然抬起,大殿之中响起一声尖锐的铿锵之声,无数人在一瞬间都捂住了耳朵。
巨大的力量顺着盾牌传递到了秦轲的身体,他举着盾牌,左脚却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大殿的地板上。
“阿轲!”阿布一声低喝,他双手一抖,手上的长枪在空中旋转出一个圆,随着他双腿向前踏出一步,他的手肘和手臂猛然绷直,长枪宛如毒龙一般刺出!
枪头对准的是苏定方的脸,而他却丝毫没有慌乱,战刀划过秦轲手上的盾牌,他双臂一抬,战刀已经退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枪尖与战刀碰撞,他把长枪架开。
他讶异地看了阿布一眼,长枪上的力量相比较他的预测要大了不少,但毕竟他的修为仍然占据着优势,当他卸开长枪上的力量后,不光没有后退,更是借着这股势头,再度出刀!
秦轲单膝跪地,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已经听见了在盾牌那一头呼啸的刀风,而战刀在精铁盾牌上再度施加力量让他抬不起头来,他能感觉到阿布的长枪和长刀在他头顶你来我往地几次交换,但苏定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压着他,几乎是在每一次交换完毕,苏定方都会顺势一个劈斩,狠狠地把他压回到地面。
秦轲心里莫名地有些恼火,心想你就是看我举着盾所以不劈我就不舒服?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苏定方毕竟是以一敌二,采取压制一人而后对付另外一人的战术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换做谁,被作为被压制的目标,也会觉得难受。
“叮叮叮”的声音在殿内连续响彻,立足于殿内的荆吴官员们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看。尽管他们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还是没预料到这般情况。
两个人一开始就被一个人压着打?这算是什么个道理?
但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众人却没说出一句话。在他们眼中,这场战斗似乎并不仅仅只是演武,苏定方每一次出刀,都带上了战场上的酷烈,携带的刀风,更是如同席卷的大浪,当浪花拍打着秦轲这块“礁石”,在场并未实际经历战阵的人心里都生出一种惊惧。
“叮当”一声,小国主手上的酒爵落到了地上,里面装的倒不是烈酒,而是酸甜的米酒,只是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那落地的酒爵,三人的搏斗,他的胸口似乎被塞进了一块大石,有些难以呼吸。
他本就只是个孩子,在他感觉里,演武就好像看人打马球一般好玩,平日里他也不是没见过荆吴宫廷里那些武士比武,可哪个会像是这般招招出手都如同要致人于死地?
然而在场的众人里,却仍然有一群人眼神平静,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不足为奇。
诸葛宛陵没有去看三人之间的搏斗,他只是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薄酒,小口小口的喝着,眼神游离,心神似乎已经飘向了那不知道哪里的远方。
而木兰则是神情平静地吃着东西,仿佛场间的胜负根本就与她无关。
刘德同样在喝酒,却把目光落到了诸葛宛陵的身上,眼神里闪过怀念、仇恨、厌恶……
长城的武士们身披甲胄,站如一颗颗沉默的孤松,场间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平日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从他们能握刀的那一日,他们就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于刀尖,他们把每一次战斗,都当成最后一次,演武不是表演,更是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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